远去的江边村

梦在远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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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达

发表于 2021-11-7 19:15 来自于手机 |只看该作者 |倒序浏览

远去的江边村

这是一个对傍人来说毫无意义没一点价值的地方，但对我来说曾是生命中一段短暂的美好的经历。杨柳丝丝弄轻柔，烟缕织成愁。海棠未雨，梨花先雪，一半春休。而今往事难重省，归梦绕秦楼。相思只在，丁香楼上，豆蔻梢头。这里是江西乐安县江边村，一个铁路尽头的山区小站。

让我把思绪拉回四十余年，上世纪八十年代初，江边村是一个热闹的地方，这里是一条支线铁路的终点。这里有个铀矿，没错，是此铀而非那油。就是造原子弹的这个铀，战略物资，国之所倚。这条支线铁路就是为铀矿特意修进来的，铀矿是军工保密单位，通信地址是乐安县201信箱，对内称721矿，归七机部即后来核工业部直管，好几万人呢。附带先说一下，这个造原子弹氢弹的铀是有放射性的，那时直接下矿的工人，开始是部队战士，后来转为矿工，那伤害是大大的。现在想想有点可怜，那时不知铀为何物的底层百姓，在矿井辛勤劳作，却不知……，唉，不说了，说来伤心。所以那时凡721矿的人员，工资以外还有营养费，连向塘至江边村这条专运铀矿石的铁路线上铁路职工也有营养费。那这个数千里外偏僻山区的一个铀矿，和你老梦有什么关系呢？

呷一口茶，听我细说。有！大着呢！现时老太婆，彼时大姑娘新娘子我的另一半，就是这721矿工人，在矿供应处工作。咦，老梦你老太婆是江南常熟人呀，怎么成了江西老俵妹子？莫非？不莫非！现时老太婆就是彼时江西妹，原装货，中途未换，现时换恐来不及了。那怎回事？原来俺老婆是接班过去，由江南小细娘变成江西大妹子的。俺老泰山在721矿工作，她就去接班了。何为接班？就是老头子老妈子的工作，可以由子女去接下来。这也是其时一项奇皅的举措，以后不会再有了。

忆得旧时携手处，如今水远山长。现时庸肿迟钝老太婆，彼时机灵活泼新娘子呢。其在那生活工作了近一年，我去过几次，也在那短暂生活过。后来看看矿工三四十岁就大把大把掉头发的情况，看看妇女四五十岁还是黄毛丫头，（当地妇女头发都变黄），知道这铀的放射性是不容小觑的，于是老太婆就果断辞职了，回到了江南。

想想距今四十余年了，留有我们娇健脚印的山里小路还在吗？存有我们青春气息的村边池塘还清吗？曾经的矿井是否还在吐着矿石？曾经的住处是否变成了高楼？一股怀旧思绪的驱使下，老梦来到了昔日的江边村。

江边村还在，铁路站台还在，铁轨还在。只是现在火车没了，整个废弃了。候车室掩映在荒草树丛里，道路坑坑洼洼，无人涉足。偌大的火车站，据说铁路局就安排二个人在此看守。

曾记那时，去江边村是先至上海，后乘上海至南昌的火车中途到向塘站下来，再转至江边村的火车前往。至江边村是慢车，绿皮火车咣当咣当每站必停，整个路程要二天。到站是傍晚，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过一条倾斜的巷路，就是江边村热闹的街道。如今巷路上空无一人，倾斜的石阶上，无有上上下下的足迹，只剩浅浅滋生着的青苔。曾经和老婆对脚板小酌的车站饭店呢，早已铁将军把门，唯有飘浮着的霉味，在湿麓麓的空气中弥漫。

江边村其实不在江边，附近也没有江，江边村曾经的繁华都已远去，复回归一个山边晨起鸡鸣狗吠，暮至炊烟袅袅的小村。四十年前记忆依旧，四十年后物是人非。老梦独自彳亍在苍凉颓败的站台上，蹰踽在疏影枯枝的村道里，相印着李后主的感慨和无奈。无言独上西楼。月如钩，寂寞梧桐深院，锁清秋。剪不断，理还乱，是离愁。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。俱往矣，回首彼时花一样的年华，想想现在草一样的人生，老梦一声长叹！

凭着依稀的记忆，老梦寻觅着曾经栖居的陋室。了无影迹，不知去了那里。和一年长老者闲聊，询昔时矿部工人宿舍何在？才知早已旧貌换新颜，原址造了新楼，恐就是这位置。曾经的矿总部呢，在这里。721矿成了中核抚州金安铀业有限公司。原来八十年代后期，随着改革开放深入，随着国际形势变化，随着环保观念普及，随着以人为本观念凸现，国家关停铀矿，资产人员一并转给地方。地方另成立公司处理遗留有关事宜，大批工人各漂四散，也就是说曾经的国企老大，说没就没了。亏得老太婆先辞职走了，否则就是下岗工人罗。

残存的遗迹还在，这一高岗斜坡是老太婆彼时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，其时是土路，两边荒草凄凄，灌木丛生。这里，曾和她相携走过，黑发青丝，明眸皓齿，步履坚实，青春勃发！世间公道唯白发，贵人头上不曾饶！如今，老梦捋捋前额，摸摸下巴，静默无语！

点点滴滴，一如你，一如我，岁月从不绕过谁！想想栀子花含苞欲放的最美时刻，忆忆映山红漫山遍野的难忘时光，罗巾浥泪别残妆，旧欢新梦里，闲处却思量！

海鹤一为别，存亡三十秋。今来数行泪，独上驿南楼。老梦怀着和唐柳宗元一样的情怀，数千里而来，重谒至今尚存的美好念想，拜祭早已逝去的青春年少！

已然远去的江边村，泪眼婆娑中，老梦久久不愿离去……！